極短篇-等一台公車駛近的午後
本文刊登於越境文學天空下或宇宙間專欄。
午後，或者說晚餐後，我總喜歡跟著家人去散步，順便去數斑馬線，黑線與白線的數量。
夏天六點多的天還很亮，說是午後也不為過。
看著家裡已經十歲的老狗，仍舊很有活力的在漸弱的陽光下奔馳，對我來說，大概是全世界最溫馨的畫面。
那條路是鎮裡主要的聯外道路，人行道也是我們一家每天散步必經的路途，在晚餐後漫步的這個時間點，總會在路上看到佇立的人影。
一個人或兩個人。
男的是固定班底、固定打扮，白襯衫、眼鏡，黑色斜背包；女的偶爾才出現，但扮相也大多是眼鏡、花洋裝。
他們是一對夫妻，就住在路邊那排高五、六層樓的房子的其中一棟。
男的是銀行職員，女的是我的國小母校的老師，但我不曾被她教導過。
有兩個兒子，不知道是教育成功還是孩子們自立自強？高中都到外地念了第一志願。
他們的大兒子是我的國小同班同學，我記得那時候總在追隨他的腳步，時常有種「既生瑜，何生亮」的感慨。
只有一次，雖然總分同分，但靠著國文，把他擠下了第一名的位置。
但我終究是小時了了，後來升學成就遠不如他。
但這又何妨呢？
他啊，我親愛的國小同學，他的父母，總站在那條路上等待公車。
奇怪的一家人。
不怎麼跟鄰居互動，時常大門深鎖。
他的阿嬤保養得宜，看起來總比他的母親有精神。
「欸，鼻屎，這本書送你，生日快樂！」
「謝啦！有妳這個朋友真好！」
他應該算是我一個很重要的朋友，在國小階段也算是鼓勵著我進步的動力，似乎因為衛生習慣不太好，或者其他原因，而有了「鼻屎」這個綽號。
我記得他曾經說過他想當醫生，我翻遍了家裡所有的書櫃，找到了一本醫學相關的入門書，在他生日那陣子送給他。
那本書，他最後捐給了教室藏書。
「喂！妳為什麼都不理我？」
「......」
那時候年幼無知，只覺得他不珍惜我送的東西，賭氣好一陣子不跟他說話。
但現在想來他到底有著怎樣豁達又成熟的心呢？
如果，那本書，啟發了至少一個的學弟妹，那大概是真的物盡其用了。
「啊，換來這邊等了喔？」爸爸笑著問。
「對啊，這邊比較看得清楚公車來了沒。」他的父親露出有些疲倦的苦笑。
我們一家大概是少數會跟他們互動的人吧，散步折返後，發現他的父親從自家門口挪到了路口。
「每天都要這樣嗎？」稍稍走遠後，我小聲的問爸媽。
「對啊，超孝順的。」爸爸俏皮的眨眨眼。
我有些困惑，我們兩家住得頗近，我從不見我的國小同學或者他的弟弟出現。
即使是最熱鬧的倒垃圾時間，他們家依舊冷清，只有門口會堆著幾包垃圾。
他的爸爸要開車出門，大概是家庭旅行還是什麼，只會看到他的父母、阿公、阿嬤，仍是不見他和他的弟弟。
不回家嗎？
還是回家了也不幫忙家務？不參與家庭活動？
這個家是怎麼回事？
聽說他在外地念第一志願高中的時候，在那附近租了房子。
他的爸爸每天都會在自家門口或者前面一點的路口等待公車。
假日的話，等公車的人就會多了他的母親。
現在，輪到他弟弟了。
在兒子外宿的地方過上一夜，隔天早上再趕回家上班。
幫兒子打掃環境、煮個飯，也許半夜再幫他蓋被子。
這種情況像得播上幾千集的鄉土連續劇一樣，日復一日。
某天，我自己一人帶著狗散步，遠遠就看到他的父親瘦弱的背影。
「叔叔，XX最近好嗎？」等我真的走近，這樣簡單的問候，卻怎麼也問不出口。
只是輕輕地點頭當作打招呼，我便帶著狗快步離去。
走了一會兒，我回頭張望。
他的父親舉起手，伸得又高又直，臉上是堅定又充滿愛的表情，但依舊掩飾不了疲倦。
公車，從我身邊呼嘯而過，最後在他面前停下，並敞開門。
那道門在陽光的照射下光芒萬丈，像會通往什麼神異的世界。
那個午後，我永遠記得。
午後，或者說晚餐後，我總喜歡跟著家人去散步，順便去數斑馬線，黑線與白線的數量。
夏天六點多的天還很亮，說是午後也不為過。
看著家裡已經十歲的老狗，仍舊很有活力的在漸弱的陽光下奔馳，對我來說，大概是全世界最溫馨的畫面。
那條路是鎮裡主要的聯外道路，人行道也是我們一家每天散步必經的路途，在晚餐後漫步的這個時間點，總會在路上看到佇立的人影。
一個人或兩個人。
男的是固定班底、固定打扮，白襯衫、眼鏡，黑色斜背包；女的偶爾才出現，但扮相也大多是眼鏡、花洋裝。
他們是一對夫妻，就住在路邊那排高五、六層樓的房子的其中一棟。
男的是銀行職員，女的是我的國小母校的老師，但我不曾被她教導過。
有兩個兒子，不知道是教育成功還是孩子們自立自強？高中都到外地念了第一志願。
他們的大兒子是我的國小同班同學，我記得那時候總在追隨他的腳步，時常有種「既生瑜，何生亮」的感慨。
只有一次，雖然總分同分，但靠著國文，把他擠下了第一名的位置。
但我終究是小時了了，後來升學成就遠不如他。
但這又何妨呢？
他啊，我親愛的國小同學，他的父母，總站在那條路上等待公車。
奇怪的一家人。
不怎麼跟鄰居互動，時常大門深鎖。
他的阿嬤保養得宜，看起來總比他的母親有精神。
「欸，鼻屎，這本書送你，生日快樂！」
「謝啦！有妳這個朋友真好！」
他應該算是我一個很重要的朋友，在國小階段也算是鼓勵著我進步的動力，似乎因為衛生習慣不太好，或者其他原因，而有了「鼻屎」這個綽號。
我記得他曾經說過他想當醫生，我翻遍了家裡所有的書櫃，找到了一本醫學相關的入門書，在他生日那陣子送給他。
那本書，他最後捐給了教室藏書。
「喂！妳為什麼都不理我？」
「......」
那時候年幼無知，只覺得他不珍惜我送的東西，賭氣好一陣子不跟他說話。
但現在想來他到底有著怎樣豁達又成熟的心呢？
如果，那本書，啟發了至少一個的學弟妹，那大概是真的物盡其用了。
「啊，換來這邊等了喔？」爸爸笑著問。
「對啊，這邊比較看得清楚公車來了沒。」他的父親露出有些疲倦的苦笑。
我們一家大概是少數會跟他們互動的人吧，散步折返後，發現他的父親從自家門口挪到了路口。
「每天都要這樣嗎？」稍稍走遠後，我小聲的問爸媽。
「對啊，超孝順的。」爸爸俏皮的眨眨眼。
我有些困惑，我們兩家住得頗近，我從不見我的國小同學或者他的弟弟出現。
即使是最熱鬧的倒垃圾時間，他們家依舊冷清，只有門口會堆著幾包垃圾。
他的爸爸要開車出門，大概是家庭旅行還是什麼，只會看到他的父母、阿公、阿嬤，仍是不見他和他的弟弟。
不回家嗎？
還是回家了也不幫忙家務？不參與家庭活動？
這個家是怎麼回事？
聽說他在外地念第一志願高中的時候，在那附近租了房子。
他的爸爸每天都會在自家門口或者前面一點的路口等待公車。
假日的話，等公車的人就會多了他的母親。
現在，輪到他弟弟了。
在兒子外宿的地方過上一夜，隔天早上再趕回家上班。
幫兒子打掃環境、煮個飯，也許半夜再幫他蓋被子。
這種情況像得播上幾千集的鄉土連續劇一樣，日復一日。
某天，我自己一人帶著狗散步，遠遠就看到他的父親瘦弱的背影。
「叔叔，XX最近好嗎？」等我真的走近，這樣簡單的問候，卻怎麼也問不出口。
只是輕輕地點頭當作打招呼，我便帶著狗快步離去。
走了一會兒，我回頭張望。
他的父親舉起手，伸得又高又直，臉上是堅定又充滿愛的表情，但依舊掩飾不了疲倦。
公車，從我身邊呼嘯而過，最後在他面前停下，並敞開門。
那道門在陽光的照射下光芒萬丈，像會通往什麼神異的世界。
那個午後，我永遠記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