極短篇-美容師

本文刊登於越境文學天空下或宇宙間專欄。

她有著一雙巧手和獨到的審美觀,所以從事著很適合她的工作:美容師。
除了一般的彩妝和保養,她最擅長的是按摩。並不是一般常見的腳底按摩或肩頸按摩,而是可以把女人帶到幽閉的小房間,命令她們全身脫光,只圍浴巾,躺在扎實的床板上,進行全身的精油按摩,隔著材質柔軟的毛巾或大浴巾或什麼都沒有,摸遍女人的身軀,或揉或捏,或按或壓,這大概是世界上最讓多數男人稱羨的工作之一。

她從事這個工作已經二十餘了,摸過幾千個女人的身軀,在這個行業中已經算是很資深的了,且因為能力出色,所以名氣頗高,很多一線女星都慕名前來,然後盡興、滿足地離開。

這天,工作室樓下的街道被採訪車和人潮塞滿,她拉開窗簾透過擦得光可鑑人的窗戶向下望,皺了皺眉頭,心想:「雖然答應要接受專訪,但這採訪團隊未免太大的陣仗。」她猛然想起人群的吸引者應該不是自己,而是剛剛走的客人,氣質很好,五官、臉型、體態、身材都得天獨厚,可以說是幾近完美的女人,大概也是因為這樣,非常的挑剔。

「好久沒遇到這麼難搞的女人,平常大概被伺候地很好吧!」她苦笑著想,又將窗簾掩上。

她其實不太會認人,因為是專注於美的人,所以即使有看電視美妝節目或彩妝流行雜誌的習慣,也不會記得女明星或代言人的名字或長相,只記得妝容的風格和色彩運用的好壞。

「就好整以暇地等採訪者來吧!」她喃喃自語,隨手泡了杯花茶,擱在工作室一進門的諮詢台上,一屁股坐下,雙手托腮。

等待是最沉悶的事了,每次專訪都好費時,可以多做一、兩個客人了。向來都是客人排隊等她有空,但遇到記者或者專欄寫手這種咬筆桿或打字為業的人,就換成她等他們,雖然可以藉此打點知名度,但現在其實不太需要了,要是招呼不周或應對不合宜,就會被寫得亂七八糟,那群人,實在讓人又愛又恨。

「叩叩!」突然聽見敲門聲。

「咳咳......請進。」她精神為之一振,清了清喉嚨,說道。

「我是跟您約好要做專訪的......」來者是講話客氣的年輕女子。

「那請坐,我去幫妳裝杯茶,我們可以開始了,妳想問什麼?」她不等對方說完便插了嘴。

「對不起!」女子突然來個九十度鞠躬,嚇了她一跳。

「怎麼了?」她困惑不已。

「其實我只是因為一直預約不到您這邊的服務,所以才藉專訪的名義來,我真的很想要被您按摩。」女子說,語氣很誠懇。

「這樣啊......那就破例這次吧!那妳就會去寫一篇相關的體驗心得當作回報吧!」她想了想,這麼回答。

她其實很厭倦幾乎一成不變的專訪,幫客人服務換取報酬才是她最愛的事。

「妳可以拍照。」她一邊說,一邊熟練地以手肘和手臂輪流去按壓女子隔著浴巾的背部。

「真......唔啊......真的嗎?」女子因為背部受到壓力感到痠痛發出呻吟,但也因為她的破例發出不可思議的驚嘆。

她其實一直不准客人拍照的,所以純粹是靠客人們的口耳相傳和文字記述打出名聲。
她腦中突然浮現這名女子的臉,初出社會般有些生澀的樣子,像極了年輕時候的自己。

「真的。」她面對腦海中難得清晰浮現的五官輪廓,以及久違的記憶,龍心大悅,肯定地回答。